改編曲、預製錄音及即興演奏|改編 百變 管風琴變變變-拉特利大師管風琴獨奏會賞析指南

 文/蔡純慧老師/樂品越樂

管風琴大師拉特利(Olivier Latry)

國人旅遊法國必定造訪的巴黎聖母院,不僅是擁有優美不朽的建築工藝,其中傳承百年的管風琴,除了見證古老宗教的精神,更是法國人引以為傲的文化財產之一。然而只有極少數人在短暫的旅行中,能有機會欣賞聖母院的駐堂首席管風琴師拉特利的現場演奏,而今這樣的機會就將來到眼前。不用踏出國門,即可在台北及屏東親耳見證這宛如天籟的演出,對樂迷們來說,更是今生不能錯過的音樂盛事。

被譽為當代最具權威的大師拉特利,此次藉由擔任「第一屆亞洲管風琴大賽」的決賽評審機會,即將再度造訪台灣。現年55歲的他,很早即展露音樂天才,自23歲起即受聘為巴黎聖母院的管風琴師,曾經在超過60個國家演出。他演繹的梅湘作品獲高度好評,更灌錄了全套梅湘作品。除多次於巴黎聖母院錄製聖母院所發行的管風琴音樂專輯之外,近年更於Deutsche Grammophon發行了梅湘作品全集以及錄製Midnight at Notre-Dame等獨奏專輯;更成為世界各大樂團演出法國作曲家聖桑第三號交響曲「管風琴」時競相邀請之管風琴音樂家。

雖然享譽國際,但是拉特利私底下熱愛音樂、專注於推展管風琴的心志卻是始終如一。拉特利大師曾經在2011年及2014年訪台舉辦演奏會,為了呈現最完美的演出,在國家音樂廳的管風琴上找出他認為最好與最平衡的音色,他不只是將一支一支的音栓拉出來仔細聽還混搭;專注著發現國家音樂廳管風琴音色的美好對稱,以及每支音栓的漸強指數,難怪大師的演奏總是不斷釋放驚人的音響能量。

為確保變換音色的秒差嫻熟到天衣無縫,他與擔任音栓助理的韓裔管風琴家妻子李信榮,將每首曲子都至少練習10遍以上。並且,同一首曲子他會預備多組音栓設計,先由信榮彈奏,他坐在觀眾席上耹聽,再從中挑出一組他認為最能觸動聽眾情緒的音栓組合。大師堅持、認真的風範,不負世界首屈一指的名聲;同時也讓他的每一場音樂會,都洋溢著無人可及的獨特魅力,唯有親臨演奏現場,才更能感受到大師絢爛熱情的音樂詮釋。

拉特利大師憑著對管風琴的熱愛以及提攜後進、培育人才的想法,不僅成了此次催生「第一屆亞洲管風琴大賽」的重要推手,更在主辦單位台灣管風琴協會的熱情邀約與安排下,將於決賽音樂會後舉辦個人獨奏會。演奏的曲目更是一時之選,從經典曲目到鋼琴與芭蕾舞劇的改編曲,與預置錄音的現代音響挑戰,跳脫傳統曲目,可謂是雅俗共賞,巧思有趣.。大師的想法是:「演奏家一定要滿足聽眾對管風琴的好奇與喜愛,才會為它著迷, bring joyful heart to spirit。」大師的管風琴魅力反映他對生命與藝術的熱情, 將他收放自如的功力、淬練內蘊的氣質、更臻完美的演奏技巧,在在表露無遺!

改編 百變 管風琴變變變-拉特利大師管風琴獨奏會

2017年7月20日(四)晚上7:30的拉特利大師管風琴音樂會,主軸有三:改編曲、詹姆士·莫伯利(James Mobberley, 1954-)的群聚效應(Critical Mass)及即興演奏。

改編曲

一些著名的作曲家熱愛改編曲子,例如,李斯特(Liszt, 1811-1816)、克萊斯勒(Kreisler, 1875-1962)等,藉由改編可以讓他們一方面向這些前輩的不朽作品致上最高敬意,另一方面也滿足他們據此再創作的慾望。就品樂者來說,聆賞改編曲是一個非常有趣而令人興奮的經驗。不難發現,改編曲經常是優美動聽且容易被廣為喜愛,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會被拿來改編的原曲基本上都是經作曲家(也可以視為一位專業的音樂學者)嚴選後愛不釋手且認為具代表性的作品。為了改編原本就受歡迎且甚至具歷史定位的作品,作曲家也背負賦予原曲不同新意的壓力,否則,一旦改編得不好,只會自曝其短,成為後世的笑話。因此,需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將原作品推向另一個高度。從原曲到改編曲,作曲家須分析前輩的創作並抽離出重要的代表性音樂元素,例如,節奏、旋律、和聲等,然後,以它們為基礎進行創作,融合出一部新的音樂作品。品樂者若能先熟悉原曲再聆賞改編曲,定能發現作曲家對原曲的思考脈絡,以及改編曲中新增加的非凡創意。這是很美好的聆賞體驗!

改編曲通常使用與原曲不同的樂器表現。由於使用了不同的樂器,改編曲自然地產生不同音色及音質的美感。不過,就算使用相同的新樂器表現,不同作曲家對新樂器如何使用,也會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參考《和聲為基礎的變奏|巴哈:d小調第二號組曲BWV 1004第五樂章”夏康”》。巴哈(J.S. Bach, 1685-1750)的d小調第二號組曲第五樂章的夏康,是一首以和聲為基礎的變奏曲,使用小提琴獨奏。布拉姆斯(Brahms, 1833-1897)盛讚說:「巴哈為一件小樂器寫下了整個世界最深沉的思想以及最有力量的感覺。」由於小提琴很難同時使用三弦來拉奏一個三音和弦,當和聲中大量使用三個或以上的音組成的和弦時,小提琴演奏家必須將這三個或以上的音以弓法接起來。雖然,小提琴不像鋼琴容易表現複雜的和聲,但是,當小提琴家以技巧彌補先天不足時,反而讓這首夏康散發另一種令人讚嘆的深沉又具力量的情感。布拉姆斯(Brahms, 1833-1897)及布梭尼(Busoni, 1866-1924)都將這首變奏曲改編成使用鋼琴獨奏。為了讓鋼琴能更貼近小提琴拉奏的情緒,布拉姆斯刻意自廢鋼琴彈奏和聲的優勢,改編出一首只能使用左手彈奏的樂曲,使得鋼琴家需要像小提琴家一樣用”接”的方式彈奏和弦,貼近小提琴演奏時散發的獨特氣質。布梭尼的想法跟布拉姆斯完全相反,把鋼琴彈奏和聲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讓巴哈夏康中深遂又有力的和聲毫不保留地在鋼琴上傾瀉。

一首單一樂器的曲子可以被作曲家改變來使用一整個管弦樂團表現。例如,參考《聽!母雞在那|拉摩(Rameau,1683-1764):母雞&雷史畢基(Respighi,1879-1936):鳥組曲第三樂章》。從改編曲中,品樂者可發現雷史畢基如何為拉摩生動的大鍵琴曲「母雞(La poule)」進行斷句?如何將這些樂句分配給不同的樂器演奏?這是一種質變,是作曲家將原來由大鍵琴彈奏的二維樂句(只有節奏與旋律)給立體化,加上一個新的維度(樂器音色),表現他對這個樂句的理解甚至是想像。此外,品樂者還可輕易發現原曲所沒有的樂句,發掘更豐富的音樂內容。

此外,更有作曲家只是集結一首樂曲的重要樂思,然後把這些樂思當作起點,以全新的方式發展,加上具個性的伴奏,甚至使用全新的曲式架構來容納這些樂思、發展、伴奏等等,創造出海納原曲靈魂但卻嶄新的音樂風情。李斯特就是當中的佼佼者。例如,參考《向前輩致敬|帕格尼尼(Paganini, 1782-1840)及李斯特(Liszt, 1811-1886)的鐘(La Campanella)》,在李斯特改編的鋼琴獨奏的鐘聲中可以找到帕格尼尼的小提琴炫技靈魂。又例如,參考《穿越時間的旋律|貝多芬(Beethoven, 1770~1827):歌劇《雅典廢墟(the Ruins of Anthens)》的土耳其進行曲及序曲(Turkish March and Overture) Op.113》,在改編的幻想曲中,可以發現李斯特如何把一架鋼琴搬到貝多芬的管弦樂團之中,然後讓李斯特炫技的鋼琴跟貝多芬的管弦樂團對話。一開始,管弦樂團很安分地演奏貝多芬的雅典廢墟序曲中序奏第二部分等等的音樂,但就在李斯特的鋼琴像是挑戰者一般以不安分的方式突然加入後,一切就變了樣,管弦樂團也開始不甘示弱地回應著鋼琴的挑戰,塑造出貝多芬的管弦樂團和李斯特的鋼琴在雅典廢墟場景中PK的有趣樣子,二者互不相讓。

2017年的拉特利大師管風琴音樂會包含多達六首的改編曲,聽眾可以盡情感受各式各樣作品改由樂器之王管風琴演奏時的無窮魅力。到底這些名曲改由管風琴演奏時會產生甚麼樣的質變?產生較原曲如何不同的感染情緒?值得期待!關於管風琴的樂器特性及台北國家音樂廳管風琴的特別之處,可以參考《第一屆亞洲管風琴大賽音樂賞析指南》。以下列出這次音樂會的改編曲(其中四首還加上原曲的導聆連結),包含:

  1. 巴哈:小交響曲,選自清唱劇「我們稱謝祢」,作品.29(Marcel Dupré改編),原曲為管風琴的管弦樂曲。
  2. 孟德爾頌:d小調莊嚴變奏曲 作品.54(Reitze Smits改編,臺灣首演),原曲為鋼琴獨奏的主題變奏曲,導聆可參考《孟德爾頌(Mendelssohn, 1809-1847):莊嚴變奏曲(Variations sérieuses) Op.54》。
  3. 李斯特:第二號傳奇曲-在水面上行走的保羅聖方濟(Max Reger改編,臺灣首演),原曲為鋼琴獨奏的奏鳴曲,導聆可參考《音樂敘事|李斯特(Liszt, 1811-1886):二首傳奇曲 (Deux Légendes) S175》。
  4. 哈察都量:劍舞(Kalevi Kiviniemi改編,臺灣首演),原曲為管弦樂曲,導聆可參考《哈察都量(Aram KHACHATURIAN, 1903-1978):劍舞(Sabre Dance)》。
  5. 法雅 : 火祭之舞,選自芭蕾舞劇「愛情魔法師」(Olivier Latry改編,臺灣首演),原曲為管弦樂曲,導聆可參考《法雅(Manuel de Falla, 1876-1946):舞劇組曲「愛情魔法師(El Amor Brujo)」》。
  6. 聖桑:骷髏之舞(Edwin Lemare改編,臺灣首演),原曲為管弦樂曲,導聆可參考《聖賞(Saint-Saëns, 1835-1921):交響詩-骷髏之舞(Danse macabre) op.40》。

詹姆士·莫伯利:群聚效應

詹姆士·莫伯利的群聚效應(Critical Mass)是一首新穎又特別的曲子,是結合管風琴與預置錄音的創作,於臺灣首次演出。

雖然群聚效應源自Mass這個字中潛在模糊的含意,但是詹姆士·莫伯利註解說:「群聚效應定義為足以產生連鎖反應的最小數量的核分裂物質,是簡短又有力的適當標題。」完美地反映現今的一般哲思:在音樂風格及時代的十字路口,在偶然的交會中探索熟悉的與未知的路徑。然而,在超越時間及地理邊界的不可思議旅程上,就算風格、旋律及音樂曲式再次出現,曲子間的內聚性(相似性)顯然變得越來越少。這之間的橋接範例有很多,就像Bert Matter(1937-)的幻想曲使用了Suzanne van Soldt手稿的jeune fillette中的動機,巴哈(1685-1750)的創作採用了Buxtehude(1637-1707)及André Raison(1640-1719)提出的帕薩卡里亞(Passacaglia), Jon Laukvik (1952-)的MM採用Johann Caspar Kerll(1627-1693)的布穀鳥(cuckoo)中的元素,二十世紀的Jehan Alain(1911-1940)的作品使用了巴洛克時期François Couperin(1668-1773)作品的一部分,讓一個曲子連接上另一個曲子,一段巴洛克舞曲再次出現於後輩的音樂作品。 就像教堂的建造者一樣,作曲家不停地建築起音樂歷史做為人類遺產。每個作曲家都拿了自己的石材進行建造,都為自己追求的真理工作。讓我們踏在這些台階上移動,深入人文脈絡,深入真理。(翻譯自拉特利對這首作品的英文介紹)

好奇這首曲子的音樂內容到底是甚麼嗎?只有親臨現場才能了解。

即興演奏


大師拉特利今年照例為台灣聽眾帶來一首即興演奏,他會根據一個我們熟悉的主題,使用國家音樂廳管風琴中不同音色音管進行即興創作。影片是他之前根據哈利波特主題所做的即興演奏。今年,他又會為我們帶來甚麼樣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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